热辣海陆煎烤

【茸龙】远大前程

乔鲁诺一直很崇拜他的邻居,迪亚哥·布兰度。尽管他与迪亚哥的住所仅隔一道墙,他们却算不上什么朋友,事实上,他们并没有说过几句话。

  原因之一是年龄差,他们相差五岁,乔鲁诺十三岁时,迪亚哥早就成了镇上最漂亮的金发甜心。原因之二是,乔鲁诺和迪亚哥简直像是两个世界的人,实在没什么可以聊的。迪亚哥身段颀长矫健,举止潇洒。他有一双珊瑚一样蓝的眼睛,恍若一个英国人,一位年轻的贵公子。他即使很穷,却总愿意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,好像从男用时装杂志里走出来的模特。他十四岁交了第一个女朋友,从此换女朋友的速度堪比换衣服。乔鲁诺从来没见过迪亚哥的母亲,据说她是一个和迪亚哥一样漂亮的英国女人。但乔鲁诺常常看见他把各种不同的女人带回家里,白皮肤,黄皮肤,棕皮肤,甚至还有黑皮肤;高瘦纤长的,小巧可爱的,丰满圆润的;带着法语口音的,满头泡面卷的,喜欢桃子香氛的.....乔鲁诺通过迪亚哥见识到了各种各样的女人,尽管她们常常不屑于看他这个小鬼头一眼。

不过迪亚哥的魅力的确让人难以抵挡,他不仅长得漂亮,甚至还会骑马。每次迪亚哥骑着那匹被他爱称为“银子弹”的马在镇上飞驰而过时,乔鲁诺总会被他闪耀的金发晃的目眩神迷,随后又被他扬起的尘土呛得不断咳嗽,但迪亚哥畅快的大笑声却像一杯醇厚的甜酒沁进他的心里。乔鲁诺喜欢偷偷看着他,因为他知道迪亚哥不会看自己一眼。他会想起迪亚哥的金发在风中飘扬的样子,然后傻傻地微笑。也许我是爱上他啦,乔鲁诺在一个夏夜这样问自己,却又被这个念头吓住了。

  在他们这样小小的镇子上,漂亮的牛仔简直成了百年不遇的抢手货。但就算是金发甜心也很缺钱,事实上,小镇的居民们都在为贫困发愁。甚至有流言蜚语说迪亚哥为了金钱出卖自己的身体给老女人们,乔鲁诺一开始并不相信这一套,他以为迪亚哥这样的人是不会让别人这样羞辱他的。

    乔鲁诺见过迪亚哥和女人做爱,那景象很长一段时间在他脑子里挥之不去。乔鲁诺放学回家,从半开的门缝里瞄到一个身材略胖的女人坐在迪亚哥身上动作,那女人背对着门,头上的棕发里藏着无数根白头发,她的皮肤也松弛了,远远没有迪亚哥之前带来的女朋友们漂亮。乔鲁诺震惊地发现这女人是警长的妻子。迪亚哥只是把双臂垫在脑后笑着看她,显出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情。乔鲁诺在令人羞耻的水声、喘气声和拍打声中红了脸,却被迪亚哥发现。迪亚哥给了他一个标志性的轻蔑微笑,让他滚蛋。

  乔鲁诺回到自己家里,隔壁欢爱的声音仍然清晰可闻,乔鲁诺回想着迪亚哥精瘦而矫健的腹肌,迪亚哥的金头发被汗水渍得闪闪发光好像一头金线,还有他脸上那种目中无人的神态,和双颊上两朵红霞交相辉映,眼睛里闪着野心和渴望的精光。一切的一切汇成了那个心高气傲,像铮亮的金杯一样闪耀的迪亚哥,那个为了地位和金钱出卖肉体的迪亚哥,那个使乔鲁诺迷恋一时的迪亚哥。

  乔鲁诺十五岁时,迪亚哥离开了小镇去了纽约,他说自己会在那里赚到大钱。对他们这种在小镇里长大的意大利人来说,美国是个让人望而却步的地方。美国!充满着纸醉金迷,充满着上流阶层的曲意逢迎,美国这两个字总能轻易点燃意大利青年们的奋斗欲望,迪亚哥这种野心家当然也不例外。镇上的人们又开始谈起关于迪亚哥的流言蜚语,说他终于在包养他的贵妇人们那里榨到了足够的钱,这才拍拍屁股溜去了美国。乔鲁诺听了这话不置可否,也不再为迪亚哥分辨什么。

  迪亚哥并没有来和老邻居告别,他无声无息的离开后,乔鲁诺的生活依然在他给自己规划的道路上运行着。他在高中学习很用功,也谈了一两个女朋友,最后考上了外省的大学离开了那个小镇。他在大学里读法学系,和他那个几乎从未谋面的父亲走上了同一条道路,他毕业后就打算去做律师,然后平静的度过这一生。最开始他常常会想起迪亚哥,想到他体态上的种种特征,想到他从马上翻身下来的潇洒姿态,想到他轻蔑的微笑,想到在门缝里偷偷看到的情景。他想,迪亚哥现在没准已经发了财,谁知道他现在在哪呢?他可能还在纽约,可能去了巴黎,去了罗马,像以前朝思暮想的那样,恣情纵欲,寻花问柳,大吃大喝。没准哪天我会在罗马的威尼托大街上碰到他,但愿他发迹。我仿佛看见他已经成了一名上流贵公子,正如他所追求的那样。乔鲁诺几乎可以看到迪亚哥一边走出豪华酒店的大门,笑盈盈地朝他走来,一边向他伸出手,一边依然带着那种目中无人的神情,随便的说一声:“你好!”

  但他从来没收到过迪亚哥的半点消息,镇上的居民们也不再提起他,乔鲁诺终究淡忘了他。渐渐的,迪亚哥变成了一个模糊的金发青年形象,乔鲁诺也不再承认自己迷恋过他。那只是少年时期的冲动罢了,那并不能算是恋爱。乔鲁诺开始这么想。

  乔鲁诺和女友同居,他们的二人生活很愉快,即使想起迪亚哥,也是在浴室洗澡百无聊赖的时候。他甚至淡忘了迪亚哥的名字,只称他为“我小时候的一个邻居”。最后,他不再想起他。

  报纸上用头版头条刊登了一篇赛马选手惨死于火车道旁的新闻,乔鲁诺一遍喝着咖啡一遍瞟着女友手上的报纸。“愿他安息,真是个可怜人,死相如此凄惨。”女友看着血腥的尸体照片声音颤抖地说。乔鲁诺搂着她:“别再看了,莉娜。牛仔们吃的就是这口饭,命中注定的事谁都没法改变。”他继续看着那幅照片,发现死者有一头相当漂亮的金发,只不过沾染了斑斑血迹,显得恐怖极了。乔鲁诺沉吟片刻,“我小的时候也认识一个金发牛仔,他骑马的技术可真是出神入化........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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